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皖南花鼓戏剧目源流考释(下)

茆耕茹

四、清中期至民国间剧目的地缘关系

经对以上古本的初步搜寻,《汇编》皖花本所呈现新的文化形态,何时形成仍不明确。那么,湖北带入说的具体情况如何:

(一)剧目带入之可信度

1、道光年前鄂东花鼓戏已经兴盛。

同治年前湖北鄂东地区,有无此类剧目可被带入的条件。鄂东花鼓戏时称楚调,今称楚剧。据《中国戏曲志》载:“黄陂花鼓戏于道光年间即已盛行。”鄂东《沔阳州志》也有:道光年间已有禁演花鼓戏的记载:一说清中叶,首先流行在沔阳、天门一带。《戏曲志》继载:民国元年()“黄孝花鼓戏进入汉口外国租界演出,始立足于城市而得以发展。早期的剧目有《喻老四》《张德和》《逃水荒》。”汉调,今称汉剧。声腔以二簧、西皮为主。二腔原为二个剧种,各有剧目。约在清中期,两腔才合为一腔。

汉剧旧时也一度被称为楚调,因与黄陂等地的楚调同属湖北境地,汉调后才称汉剧。楚、汉二剧种的兴盛,仅从道光元年()算起,至鄂东移民带入湖西的同治七年()迄止,也有四十七年了。一个兴盛的剧种,再加四十七年的成长,可想是具有一定传播扩张能力的。湖西花鼓戏正是有了鄂东花鼓戏剧目绵延不断的带入,提供了生存、发展的空间,才能厚积薄发,才能够在湖西有了快速的发展。所以说此时的鄂东,是具有剧目可被带入的。

2、花鼓戏剧目在鄂东已经定型。

这里以《汇编》皖花本《大清官》为例:皖南花鼓戏《大清官》,与《小清官》《糍粑案》共称剧种三大公案戏。也是皖南花鼓戏自一九五四年诞生后,一直到一九六六年的“文化大革命”前夕,十余年间久演不衰的一个剧目,但此剧被移入的时间并不久远。据乾隆四十六年()江西巡抚郝硕《复奏遵旨查办戏剧违碍字句》折载:“再查昆腔之外,有石牌腔、秦腔、弋阳腔、楚腔等项,江、广、闽、浙、四川、云、贵等省,皆所盛行。”“查江西昆腔甚少,民间演唱有高腔、梆子腔、乱弹等项名目,其高腔又名弋阳腔。”“所有缴到各戏本,派员查核,内有《全家福》《乾坤鞘》二种,语有违碍。又《红门寺》一种,扮演本朝服色,应呈请查办等情。”(《史料旬刊》第二十二期。)

郝硕折中提到的《红门寺》一剧,演于成龙事,是花鼓戏《大清官》的前本。曹心泉《清内廷演戏回忆录》有记。民国初年《戏考》(后称《戏考大全》第四集)载本。(图5)因此剧与另七出大戏均演清代故事,着清代服饰,故被当时的戏界称“清八出”。后湘剧演出此剧,故事虽同,却改剧名为《火烧洪恩寺》。辛亥革命()后,连台本戏盛行,上海出现了京戏《火烧红莲寺》。该剧主要情节取自小说《江湖奇侠传》,而小说又是取材了戏剧《洪恩寺》,作者此时改剧中主角于成龙为卜文正。湖西花鼓戏演出的《大清官》,与《红门寺》的情节虽有一些差别,故事主体仍是相同,主角同为于成龙,这是这一剧目在该地衍化的结果。

图5《戏考》年初版,出齐,共40册。上海书店年据中华图书馆原《戏考》本影印,改书名为《戏考大全》,共5册。《红门寺》一剧,载第4册

可见《大清官》在未被带入湖西地域前,作为《红门寺》的演出,已先在江西、鄂东等地的“楚腔”里流播。这在《汇编》皖花本《桃花洞》中,也有明证。《桃》剧叙杨天佑欲出家修行,经妻一再劝阻,杨称:“《火烧红门寺》他不怕,到后来脱凡体驾坐莲花。”《大清官》传入湖西后,剧名也称《于成龙私访》。唱词一改弋阳、青阳(高腔)曲牌体长短句格式,已是板腔体的七、十字句了。唱腔台本所记,是花鼓戏的淘腔(主腔),这些都可由《汇编》所记为证。这说明此剧在传入湖西前,已在鄂东地方花鼓戏化了。这一由弋阳、青阳(高腔)衍进为花鼓戏的过程,在鄂东已经完成。

清中叶“花部”诸腔兴盛,湖北黄陂、黄冈一带“本只有近于弋阳腔之土剧,即所谓的湖北花鼓戏(旧无管弦伴奏,尾声用后场帮腔)。”鄂东花鼓戏同治而后随移民带入,旧时声腔中的帮腔、邀台、锣鼓伴奏,仍保留着弋阳腔之遗风,随着剧种一并整体带入,一直沿用到上世纪的年,终衍生形成出皖南花鼓戏这一新的剧种。这不正是本文所要寻觅的未解一环么?这虽是《大清官》一例,却具有带入的剧目,在鄂东首度衍化的普遍性。

(二)剧目在鄂东定型后,再度被带入湖西

1、是移民仓促间前后分散的带入。

移民带入的戏,不是“下江南”时有准备、有组织的一次完整的带入。而是从移民之始()约至民国二十九年(年)稍前的72年间,都在陆续进行的。艺人前后所带入的剧目有不同,有相同;有的台本有失缺,有的较完整,有的甚于重复,情况都不一样。造成带来的剧目,各地各人也不尽相同。

这一剧目带入的情况,年华东文化部皖南采风组俞慎,当年调查留下的笔记本中,就有宣城花鼓戏艺人黄光明的记载。黄称这时他们所演唱的剧目:老戏有《珍珠塔》(演二天二夜)、《双合镜》《荞麦记》。本戏有《卖花记》《荒年记》《磨坊记》。另有“另尾子”(小段戏)共二十段。即《大辞店》《中辞店》《小辞店》《打銮驾》《荡花园》《蓝桥担水》《秦雪梅观画》《酒醉花魁》《站花墙》《买胭脂》《喻老四》《挖黄鳝》《游春》《拦马》《张古董借妻》等等。“三辞”(含《张德和大辞店》)及《喻老四》(即《私情记》),早在鄂东已是著名的剧目,怎么到了皖南连这样的戏也演不全。这正是不同人群,零散前后带入造成。这虽是黄光明一人所遇一地的事,不等同湖西其他地域的情况,但情况也较普遍。

笔记本年3月,俞慎在宣城采访花鼓戏著名艺人杨光荣(—)时,杨称他自已“28岁时去汉口,学了几个戏,唱的是汉调”,可惜未记下所学戏目的名称。杨又说:“这时之前于才喜(俞彩喜)从汉口带来《卖棉纱》,于泰来带回《潘二借妻》,于震东带回《挖黄鳝》。”杨28岁是民国二十九年(),直至此时稍前,还有鄂东的花鼓戏剧目被带入湖西。

2、带入的戏曲台本,有的故事完整,情节也无多损减,有的还有了丰富。如《扫花堂》一剧,徽剧称此剧为《挂画》。叙朱洪武(剧中称朱家娃子),年轻时曾与马忠、马金莲兄妹,同在一员外家帮工。一日,打扫书房和挂画,朱、忠二人劳累后正在打盹,马金莲至。见熟睡的朱竟有“蛇钻七孔”,知日后必有人王之位。于是,请兄作媒,讨封后,朱携莲离开主人家。《汇编》皖花本《扫花堂》完全遵徽剧结构框架,并保留了“花蛇钻孔”的描述。(年皖花改本,只删除了朱家娃子“花蛇钻孔”描述。改马凤英(马金莲)见朱后,一见钟情,才托兄为媒。)这时徽戏在鄂东汉口等地,已经流行。而弋阳、青阳(高腔)与徽戏三腔早已交融。所见皖南徽剧这一剧目故事,十分简单、朴实,远不及《汇编》皖花本之丰富。徽戏全剧只有两次接口对唱,朱、莲第一次的接口对唱是西皮摇板,共十二句。第二次是莲、忠对唱,却是西皮流水,也只有十二句。《汇编》皖花本的这二次对唱,都是花鼓主腔四平了。

鄂东花鼓戏被带入湖西后,徽戏、花鼓戏才有了更多的交流,而此时皖南的徽剧台本又是那么简单。《汇编》皖花本《扫花堂》不仅在故事和表演上作了较多的丰富,人物的思想感情更丰满,人物的性格也更活跃,甚于连声腔也作了改变。当时的湖西花鼓戏中,有无这样的条件。再如,《扫花堂》一剧,如由移民带入,岂不是更为方便,舍近何需求远。这也符合“由简及繁”的文艺创作原理。

3.演唱中戏曲小品和杂艺的渗入。如《卖栀子花》《王和卖线》《张三卖豆腐》《冷饭店》《恨小脚》《恨大脚》等,以及《逃水荒》《看相》中的凤阳花鼓女、拉洋片的、说书的、打门卦的、唱双簧的等表演技艺和土曲俚谣,也随之一并带入。

鄂东花鼓戏剧目的带入,剧中人物被称作是湖北或鄂东等县地的数量之多,也是其他剧种少见。如《闹公堂》中的徐八相、《倒栽麻》中的金幼洲、《看相》中的郭相公,都称自己是湖北人氏。《天仙配》中的董永,也家住丹阳,即今湖北的秭归县东,汉时称丹阳。《蓝衫记》中的张德和,自称“家住湖广”。因当时湖广治在湖北,遂以称之。《双插柳》中的孙文秀为荆州人。《柏老四反情》中的柏老四、《唐老三下江南》中的唐老三,都自称“家住新安小县”。新安县故址,在湖北南漳县西北。《打红梅》中的蔡中书、红梅,都是武昌人。《血汗衫》中的王相林是江夏人,民国改为武昌县。《卖白布》中的张寿,家住汉阳。《王小二过年》中的县太爷沈不清,是枣阳人,枣阳清属襄阳府。《珍珠塔》中的陈翠娥登场就称:“爹爹襄阳正印。”《小辞店》中的蔡鸣凤,家住黄州鼓楼街口。黄州在今湖北黄陂县东。《中辞店》中的胡彦昌家住黄梅县,黄梅县地属鄂东。《告经承》中的张朝忠不仅是湖北黄梅县人,与《闹公堂》一剧中的人物及故事发生地,都在黄梅县。《站花墙》中的杨玉春(杨二舍),是鄂东英山县人。《讨学钱》中的教书老先生,自称家住湖北孝感。《荞麦记》中王百万妻自称“家住安乐县”。孝感县汉时为安乐县地,清属汉阳府。连《蓝丝带》中卖老鼠药的人,也笼统地称自己“家住湖北枣子阁”。《捡狗屎》剧中的贾大爷,却是移民“下江南”来湖西后的两代以上人了。甚至在小戏的花腔小调使用上,也留有鄂东地名的遗痕。如《打补丁》使用有“沔阳调”,《杨瞎子讨亲》用的是“麻城调”等。

以上众多县地名称的出现,可视为以上一些剧目,在鄂东衍化为花鼓戏的过程中,才会被添加上的。是同治而后,这些县地名称又随同花鼓戏剧目,一同被带入湖西的一个佐证。

五、湖西剧目的交流与汲取

同治而后,湖西地域昆、弋、青(高腔)、徽、京等声腔和剧种,也都十分流行。又逢皖南花鼓戏、黄梅戏、倒七戏(今称庐剧)兴起之时。而此时能与花鼓戏直接交流的剧种,是光绪中后期“二蓬子”演出时期的徽京戏。所谓“二蓬子”,是早期花鼓戏在湖西演出的一种形式。这时花鼓戏和黄梅、庐剧一样,屡遭禁演。艺人们为了生计,也为了争得一席演出之地,不得不与官府准演的徽京戏同台演出。演出开始演徽京戏,随后便演出花鼓戏,以搪塞官府。庐剧这时也有这种情况,时称“四平带折”。四平腔泛指徽京戏。折,即是出,指接着徽京戏而演出的庐剧小段戏。这样交融的时间一长,同台演出的结果,因徽京剧中本含有弋阳、青阳(高腔)、西皮、二簧的声腔成份,于是便较为方便地汲取了这类徽京戏中的剧目。但这类剧目的汲取,只是丰富了演出,满足了不同观众的口味,与剧种的形成已无关系,因这时的花鼓戏早已是一个独立的剧种了。

这里仅从《安徽省传统剧目汇编》“徽剧皮簧卷”四集,“黄梅戏”十集,“庐剧”十三集所记,对照“皖南花鼓戏”九集剧目来看,其中有的剧名虽同或不同,但所演的戏曲故事却相同。这使我们又一次看到,剧目在流播演出中衍变情况。大致情况如下:

1.皖花与徽京剧目,同为一个故事的戏有:戏牡丹、渔舟配、挂画(花称:扫花堂)等。除此,年见之于泾县榔桥镇里西阳胡姓万年台,光绪二年()徽京、班社演出题壁留下的剧目有:百忍图、蓝桥汲水、山伯访友、戏牡丹等。光绪七年()见之于宁国县方塘乡太子殿戏台有:血汗衫、吕蒙正赶斋、小放牛等十二出等。年安徽省艺术研究所、中国戏曲志安徽卷编辑部合编、班友书撰《安徽戏剧史丛书》“岳西高腔现存剧目考略”,以及年安徽省艺术研究所、安庆市黄梅戏研究所等合编,班友书、王兆乾撰《青阳腔剧目汇编》(上、下集),都有以上《汇编》皖花台本之刊载。

实际上自“二蓬子”时期,湖西花鼓戏的演出,还与目连戏、徽京戏在剧目上,有更多的具体交融。如《汇编》皖花本中就直接汲取了弋阳腔中的《思凡》,和郑之珍本《劝善记》中的《戏目连》二出。在《平顶山》一剧中,李自桢赶考所携之宝画美女图,只要将另带之“哑骨”作点调动,众美女出画后便可歌舞。这一表演上“哑骨”的使用,也是皖南目连戏《白马驮金》中,白马能言方法上的借用。这时的皖南花鼓戏,已能独立演出徽京戏中的《四进士》《秋胡戏妻》《清风亭》(即《雷打张继保》)《白蛇传》等等。《汇编》皖花本所记之《卖花记》《沉香救母》《机房教子》《打城隍》《梅龙镇》《打面缸》等,此时都是徽京戏中流行较广的剧目。还有皖花本《闹公堂》中牢头传唤李广大时,唱的是“京摇板”。《闹花园》中石榴花(女),却以西皮摇板、流水、快板、倒板演唱。《腌腊菜》杨氏唱汉调,《蓝丝带》中黄官保游街玩乐时,却提起“有一个唱泗州调(今称泗州戏)的。”这都可视为是花鼓戏,当年与其他剧种交融后的遗痕。

皖花剧目题材狭窄,自与徽京同台演出后,迫使其对剧种演出质量的提高,有了较大的压力。“涂腔耿调”也出现在这一时期。本人至今还记得年下半年,和艺人杨光荣的一次谈话。杨说:“当年我们演出的都是一些农村生活小戏,从未穿过官衣或蟒袍,当时也没有这个经济条件。第一次演出《大清官》,排练时穿上了于成龙的官衣,竟不知手脚如何摆弄,更不知如何表演。”

随着公案戏、袍带戏的增入,以及小生、花旦的表演急待适应和提高,这时芜湖地区文化局调入皖南徽京戏中两位著名演员,作为剧团此类艺术项目的教师。一位是阮小霞,年本人在宣城柴市一个简易的剧场里,看过她演出的徽剧《百花公主》(又名《凤凰山》)。公主的正义、多情,表演细腻,至今难忘。阮小霞擅演文、武旦。(图6、7)一位是高金保,高是皖南著名的高家班班主。擅演武生和编排武戏的开打及龙套的阵式。二人入团后敬始慎终,精心指导,明显提高了该团的舞台表演艺术,开阔了演员们的戏剧视野。三十余年间,二人还培育出一批基本功扎实的皖花青年演员,功不可没,这也是徽戏具体的对皖花的辅持。

图6阮小霞老师小影

图年阮小霞老师,在指导芜湖专区皖南花鼓戏剧团青年演员练功。左立者为阮小霞。左起迟秀云、韩复从、程云兰、方玉莲、徐云秀、廖安宁

2、皖南花鼓戏与黄梅戏、庐剧三剧种,同一故事的剧目有:大清官(黄称:葡萄渡,庐称:海州记)、珍珠塔、荞麦记、卖花记、柳荫记(黄称:山伯访友、英台自叹二出)、天仙配(庐称:七星配一出)、买胭脂、余老四(又称:私情记。花原有十八出,黄有七出)、蓝衫记(黄有六出,庐有五出)、蔡鸣凤辞店(黄称:菜刀记)、乌金记、点大麦、讨学钱(黄称:讨学俸)共十三本。

3、花鼓、黄梅共有:血汗衫(黄称:鸡血记)、告经承(黄称:张朝忠告漕)、糍粑案、小清官、胡彦昌辞店(黄称:胡延昌辞店)、双合镜(黄称:双合记)、白扇记(黄有渔网认母一出)、绣像记(黄有花郎唱莲花一出)、吊楼(黄称:砂子岗)、晒罗裙(黄称:晒罗记)、吕蒙正赶斋(黄有:吕蒙正回窑)、云楼会、花亭会、双插柳、蓝桥会(黄称:蓝桥汲水)、逃水荒、打补丁(黄称:补背褡)、铁板桥(黄称:戏牡丹)、卖杂货、张古董借妻(黄称:借妻)、吴三宝游春(黄称:游春)、韩湘子渡妻(黄有湘子化斋)、恨大脚、恨小脚等二十四本。

4、花鼓、庐剧共有:荒年记(庐称:干旱记)、大辞店(庐称:张太和大辞店)、小辞店(同称:蔡鸣凤辞店)、私情记(余老四。庐十二出,《汇编》庐剧此剧前记有:“这个戏大都是分析(出)演唱,辞工后情节不够连贯。庐剧可能由花鼓戏吸收来,有不少艺人以淘腔——花鼓戏主腔和黄梅戏快板演唱。”)蓝丝带、柳荫记(庐称:梁祝,全本。其中担水、醉酒、十送、闯簾四出最为著名)、打红梅(庐称:红梅惊疯)、打芦花、秦雪梅观画(庐有全本秦雪梅)、郭华买胭脂、站花墙、渔舟配、打砂锅、永乐观灯、打面缸、打补丁、看相、韩湘子渡妻、贾四成嫖院(庐称:贾自成嫖院),共十九本。

以上虽可看出皖花、黄梅、庐剧在剧目上都有交融,但在一些主要剧目上与黄梅的关系更为密切。皖花、黄梅虽各有自己的主腔,年“华东区戏曲观摩演出大会”新编黄梅戏《天仙配》一剧的出现,时称“黄梅戏新腔”。在此剧出现前,黄梅戏和至今在安庆周边邻县的少数民间剧团里,所使用的腔调,与皖花腔调仍是有更多的联系。而花腔生活小戏中,有些曲调又为何与皖花同以小戏的戏名代称,同名同曲。可见皖花与黄梅,都应与鄂东戏曲有着共同的血缘关系。

5、皖花台本中有无移民前后新创或改增。首应提到的是《唐老三下江南》小戏,此剧叙唐老三移民之时,在鄂东南漳小县的家中,见众多移民忙着迁徙江南的孝丰县(浙江)。因听闻江南土地肥沃,物产丰富,于是劝妻同行,最终其妻只得同意迁徙。此剧编在移民之初,应看作是务时的小戏,今称现代戏,是十分难能可贵。另一小戏是《捡狗屎》。贾大爷的父辈在湖北家乡十分艰苦,下江南来后生活有了改善,并生下贾大爷一子。剧中叙贾大爷在江南出生成长后,已有二子二媳,一家和睦。但仍坚持艰苦中养成的吝啬克己的生活习惯,每天捡狗屎作肥料。因此,常被周邻提醒:“你是在江南出的世!”由此可以推断,移民来后已隔二代,那么最早也只能在光绪中、后期,此剧才会在湖西被编出。

皖花台本中还有一些戏,剧中都有吸食鸦片的提及,如《蓝丝带》中周天保,《雷公报》中薛光耀,《晒罗裙》中刘小二等。《柏老四反情》中不称鸦片,称“洋烟”。这或是指当时已经开始流行的“纸烟”,即今称之的“香烟”。台本中鸦片、洋烟的提及,都是片言只语,却反映出了那个时代的特征。道光二十年()历史上发生了“鸦片战争”,道光二十二年()清廷与英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《南京条约》。至此,吸食鸦片在国内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。鸦片之涂毒,害民之深,开始动摇了中国社会的根基,这从台本中也有折射。移民下江南是同治而后,由此难以判断台本中提到的吸食鸦片,是移民带入已有之,还是来后增入,今已难以分清。

除此,还有一些生活小戏,因没有传承的戏曲故事作为凭依,台本中一些男性角色的塑造,大多雷同。都是以赌博、吃喝、情爱、骗妻,终以向妻赔礼作为定式。这当为移民前后农村社会风气所使然。这其中或有个别小戏,是仿照同类小戏的情节,互为借用所增。

《汇编》所记,皖南花鼓戏五、六十年代,经常演出基础较好的剧目,只约二十余本。一九五九年芜湖专署文化局组织专业人员,从中精选出剧种特色浓郁的十个戏,经再度加工、整理,汇编成《皖南花鼓戏传统剧目选集》,向国庆十周年献礼。集中大戏(本戏)二:大清官、双合镜。小戏八:扫花堂、打补丁、姚大金报喜、打瓜园、当茶园、拦马、小尼姑下山、绣荷包。安徽人民出版社一九六一年出版、发行。这也算是对一九五四年皖南花鼓戏诞生,至一九五九年的五年间,对这一剧种新生后的一个总结。(图8)

图8年芜湖专署文化局编《皖南花鼓戏传统剧目选集》封面。年安徽人民出版社出版、发行

民国而后,皖南花鼓戏还演出过众多的古装连台本戏。年至年,还陆续编创出一批现代戏,移植过其他剧种的剧目。因本文所叙均为传统戏,篇幅所限,未予一一叙及。

六、小结

本文所叙带入湖西的花鼓戏剧目,其中明清古本有之的,实际上先在鄂东落地,和楚调的土剧结合演出后,又经数十年间的衍化,早已衍变为鄂东花鼓戏了,这一时间约在道光花鼓戏兴盛之前的嘉庆三十年间(—)。同治而后才被陆续带入,汇集于湖西这片地域。尔后,在湖西又经二度衍变,终衍生出皖南花鼓戏这一新生的剧种来。由此可以认定,鄂东带入的剧目之多,分量之足,应是湖西花鼓戏的主体。说湖西花鼓戏来自湖北,内涵虽不够准确,倘若说湖西花鼓戏的主体来自湖北,当也不为过。

皖南花鼓戏的传统剧目,都已汇集在《汇编》九集皖花台本中了。大小剧目,共计有一百二十二个。个人初步梳理,其中可以认定是湖北带入的,竟约占台本的百分之九十,即占剧目约一百一十个。而来后在湖西吸取目连、徽、京戏的,合共只占台本的百分之十左右,即占剧目约十二个。这一数字虽是个大略的情况,无疑对持此戏由湖北带入说,有了明确、有力的支撑。而说皖南花鼓戏是百年前由湖北花鼓调和河南灯曲子,随移民带入湖西后,与皖南民间歌舞合流形成一说,至今也未见任何一篇文章,举出一个令人信服的实例来。

戏剧的发生、形成是多元的。小戏多从歌舞、曲艺、杂技、仪式中衍化而产生。大戏(本戏)则常从大型的演唱和小戏衍化而成。这在皖花台本中也可见,如《蔡鸣凤辞店》与《胡氏下书》两者故事之关系,《珍珠塔》等。其溶入的诠释不外有从其他声腔本之被吸取,或与其他剧种并演而纳入,或以古剧为基础而蜕变,或随剧种声腔的流播而衍生。皖南花鼓戏虽经几度衍变而形成,但无论从其戏曲故事的久远或较近,其表演形式和剧目的来源等,都存有以上因素。多元而一体,这是一种特定的地缘文化现象。

(作者系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、国家一级编剧。本文图片后期制作:应天蓝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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