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古代文学讲稿之15伟大爱国诗人屈原和《离骚》
第一节屈原的生平和作品
江山多娇娆著
一.屈原的生平
屈原,大约生于公元前年,卒于公元前年。名平,字原,湖北秭归人。《水经注》引袁山松曰:屈原于流放中,曾回故乡。其姊归家看望,故名秭归。秭、姊同音。“父老传言,原既流放,忽然暂归,乡人喜悦,因名曰归乡。”乃是因为人们喜爱屈原,附会此说,未必可信。其实,秭归本来就是夔国,夔与归音近,因而命名。但无论因何命名,屈原故乡为姊归,并未错误。至今秭归一带,还有许多屈原古迹,有案可稽者,至少有以下六条:庾仲雍《荆州记》:“秭归县有屈原田宅,女嬃庙,捣衣石犹存”;袁山松《宜都山川记》:“秭归,盖楚子熊绎之始国,而屈原之乡里也。原田宅于今俱存。”;《水经注》卷三四《江水注》引袁山松说:“(秭归)县东北数十里,有屈原旧田宅,虽疃堰縻漫,犹保‘屈田’之称也。”;《荆州记》:“(秭归)县北一百里,有屈平故宅,方七顷,累石为屋基。今其地名乐平,宅东北六十里有女嬃庙”;杜甫诗《最能行》:“若道土无英俊才,何得山有屈原宅”;《楚胜迹志》:“归州三闾乡有玉米田,相传屈原耕此,产玉米,似玉。三闾乡一名归乡。”这些都证明屈原故乡是秭归。他原是楚国贵族后裔,祖先为官,但“楚邦之法,禄臣再世而收地”(《韩非子.喻老》),到屈原时,家已没落。但屈原富于才能,“博闻强记,明于治乱,娴于辞令”,因而先后任职三闾大夫(掌王族三姓即昭、屈、景,屈原曾为之序其谱属)、左徒(位仅次于楚相令尹,一说亦即副相)等职,深得怀王信任。其本传说他“入则与王图议国事,以出号令;出则迎接宾客,应对诸侯,王甚信之”。
但是,屈原生于战国后期,楚国内外斗争尖锐激烈,周室业已衰微,其城邑以及传国之宝九鼎也献了出来,七雄之争已到后期,唯有秦、楚、齐三大强国互相抗争。齐负东海,且擅鱼盐之利,仍在称霸。而秦国自商鞅变法之后,国富兵强,仗势雍州之固,吞并六国之志逐步实现。而楚介江淮,地大物博,兵革坚利。而且,自楚悼王任用吴起为相之后,“明法审令,捐不急之官,废公族疏远者,以抚养战斗之士,要在强兵,破驰说之言从横者。于是南平百乐,北并陈蔡,却三晋,西伐秦”,大有一统之势。中原逐鹿,鹿死谁手?尚未分晓。但此时秦国继续革新,正方兴未艾,“秦申士卒,以军中为家,将帅为父母,不约而亲,不谋而信,一心同功,死不旋踵”。而楚国旧贵族势力,于悼王死后,复又猖獗,杀死吴起,废弛变革,国势日衰,“是时楚王恃其国大,不恤其政,而群臣相妒以为功,谄谀用事,良臣斥疏,百姓心离,城池不修。既无良臣,又无守备”,代表革新的屈原等人也就越来遭到孤立。恰值怀王令屈原起草宪令,上官大夫嫉妒屈原贤能,早就蓄意加以陷害,为探听宪令内容,要抢夺草稿观看,屈原不给,上官大夫恼羞成怒,因而特进谗言:“王使屈平为令,众莫不知。每一令出,平伐其功,曰‘以为非我莫能为也’”。怀王昏庸,而疏远屈原。秦国趁机攻齐,齐国联合楚国合纵抗秦。秦国为破坏齐楚合纵,特派国相张仪到楚国为质,表示要与楚国友好。张仪善于纵横捭阖,能言善辩,既靠两行流利齿、三寸不烂舌,又将大量金钱送予楚王,诡称“秦国实际憎恨齐国,如果楚国能与齐国绝交,那么,秦国愿意将商于之地六百里奉献楚国。”楚怀王贪得轻信,遂派勇士去齐国辱骂齐王,齐王大怒,遂与楚国绝交。楚国使者便跟张仪到秦国接收土地。张仪假装坠车摔伤,三个月之久不与楚国使者相见。三个月之后,张仪指着地图对楚国使臣说:“从某处至某处六里地给楚国”。楚国使臣得知受骗,愤而回到楚国。楚王大怒,兴师伐秦,结果秦兵“大破楚师于丹、浙,斩首八万,虏楚将屈丐,遂取楚之汉中之地。”楚怀王并不甘心,大举全国之兵,“以深入于秦,战于蓝田”。而魏国见楚国内部空虚,便派兵袭击楚国,一直攻到楚都郢城附近。楚兵大惧,连忙由秦撤兵自救。秦兵乘势追击,楚军腹背受敌,形势危急。怀王无奈,乃使屈原出使齐国,重与齐国恢复邦交。秦国惧怕,答应归还汉中之地,与楚和好。怀王不肯,说“不愿得地,愿得张仪甘心焉。张仪闻,乃曰‘以一仪而当汉中之地,臣请往如楚’”。张仪到楚国后,以重金贿赂楚师靳尚和楚王爱妃郑袖,对郑袖说:“秦国美人很多,如果楚攻秦,取得胜利,怀王就会得到许多美人,那你就不会被宠爱了。”于是郑袖劝说怀王联秦绝齐。怀王信其甜言蜜语,竟将张仪释放。屈原完成联齐任务回国之后,愤而质问楚王“为何不杀张仪”,并陈述利害,戳穿张仪阴谋诡计。怀王悔恨,派兵追赶张仪,但张仪早已逃回秦国。不久,秦魏等国又和兵攻击楚国,楚军复败,楚将唐昧被秦军杀死,楚国形势越发危机。
屈原仍坚持联齐抗秦的正确策略,同腐朽的旧贵族集团坚决斗争。但终因怀王昏庸懦怯,为群小佞臣包围,而走上亲秦之路,将屈原放逐到汉北,他更加愤懑不平。
其时,秦国为继续欺骗楚王,假意答应秦楚通婚,邀请怀王到秦国会盟。怀王为私欲驱遣而想去秦国,屈原得知之后,忠正爱国之心不衰,不顾个人安危,立即上书劝阻:“秦,虎狼之国,不可信,不如无行!”怀王小儿子兰却竭力劝说楚王赴秦。怀王愚不可及,果然,刚进武关,就被早已埋伏的秦军断绝归途,并扣留怀王,要求割地给秦。怀王不肯,仓皇逃亡赵国,赵国不敢收留,只得去了秦国,直到困死秦国。
楚怀王长子顷襄王继位为楚王,使其弟子兰为令尹。这对难兄难弟,昏庸无能优胜其父,非但不报国仇家恨,反而对秦国更加妥协投降。此时屈原身遭流放,足荒凉,但心系楚王,顾念祖国,刻刻不忘富国强兵,故而继续直言劝谏,并指斥子兰,指出他劝说怀王入秦,结果使楚国“兵割地削,亡其二郡”,怀王“身客死于秦,为天下笑。此不知人之祸也!”子兰听后,恼羞成怒,又与上官大夫向顷襄王大进谗言,于是,屈原被放逐到更为荒远的江南,身居不毛之地,餐风宿露,眼望昔日也曾强大楚国,如今是面临危亡之境;而自己举贤任能、兴利除弊、半生心血、付之东流,非但不能报效君国,反而数遭谗害,两次流放荒凉。目前是救国无路、报君无门,瞻前顾后,感慨万分,愤懑南平,于是长歌当哭,作成千古杰作《离骚》。
其后,屈原继续在江南辗转流离,“去故乡而远就兮,遵江夏以流亡”,一面继续写作辞赋,一面密切注视祖国安危,直走到湘西的深山穷谷,几乎与世隔绝,本想稍作停留,已是公元前年,秦兵大举攻楚,巫郡沦陷,倘若再不前行,就可能成为俘虏,因此,他又流离到沅水、洞庭湖一带,直到长沙东北汨罗江,含悲畜愤,投江自尽,与楚国民众永别了。但是其精神、其作品,却永远彪炳史册。
二.屈原的作品
大致可分三类:
1.可断为屈原所作、基本定论的二十二篇:《离骚》一篇,《九歌》十一篇,包括《东皇太一》《神君》《湘君》《湘夫人》《大司命》《少司命》《东君》《河伯》《山鬼》《国殇》《礼魂》;《天问》一篇;《九章》九篇,包括:《惜诵》《涉江》《哀郢》《抽思》《怀沙》《思美人》《惜往日》《橘颂》《悲回风》。
2.尚有争议的三篇:《远游》《卜居》《招魂》。
3.基本可断为他人所作而误为屈原的两篇:《渔父》《大招》。
第二节屈原的代表作《离骚》
淮南王刘安说过,“《国风》好色而不淫,《小雅》怨诽而不乱,若《离骚》者,可谓兼之矣。”意谓《离骚》既具有《诗经》中国风民谣思而无邪抒发真情实感的特点,又具有《小雅》暗含怨诽却不邪乱的长处。这虽是肯定《离骚》之语,但是,《小雅》又岂能有资格同《离骚》相提并论!司马迁也说过,“蝉蜕于浊秽之中,以浮游尘埃之外,不获世之滋垢,嚼然而不滓。推此志也,虽与日月争光可也。”意谓那向以高洁著称的知了虽然由浊秽之中蜕变而来,但它饮露餐风,出污秽而不染。以此推论,《离骚》可以与日月争光。这也是赞美《离骚》之言。然而那小小的自命清高的知了,又岂能用来比喻伟大爱国主义诗人!当然屈原能够与日月争光,这句倒是对的。宋景文公也说过,“《离骚》为辞赋之祖,后人为之,如至方不能加矩,至园不能过规矣。”意谓这篇杰作是辞赋鼻祖,是规矩楷模,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,是空前绝后的典范。这倒并非溢美之词。屈原的这篇代表作,确实是光耀千古的浪漫主义杰作,是中国文化宝库乃至世界艺术之林中最为优秀的抒情长诗,诸如“瑰宝”“奇葩”“白璧”“宝卷”等美好形容词加之其上,都是当之无愧的。原文可以证明:
帝高阳之苗裔兮,朕皇考曰伯庸。
摄提贞于孟陬兮,惟庚寅吾以降。
皇览揆余初度兮,肇锡余以嘉名。
名余曰正则兮,字余曰灵均。
纷吾既有此内美兮,又重之以修能。
扈江离与辟芷兮,纫秋兰以为佩。
汩余若将不及兮,恐年岁之不吾与。
朝搴阰之木兰兮,夕揽洲之宿莽。
日月忽其不淹兮,春与秋其代序。
惟草木之零落兮,恐美人之迟暮。
不抚壮而弃秽兮,何不改乎此度?
乘骐骥以驰骋兮,来吾道夫先路!
昔三后之纯粹兮,固众芳之所在。
杂申椒与菌桂兮,岂惟纫夫蕙茝!
彼尧、舜之耿介兮,既遵道而得路。
何桀纣之昌披兮,夫唯捷径以窘步。
惟夫党人之偷乐兮,路幽昧以险隘。
岂余身之惮殃兮,恐皇舆之败绩。
忽奔走以先后兮,及前王之踵武。
荃不查余之中情兮,反信谗而齌怒。
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,忍而不能舍也。
指九天以为正兮,夫唯灵修之故也。
曰黄昏以为期兮,羌中道而改路。
初既与余成言兮,后悔遁而有他。
余既不难夫离别兮,伤灵修之数化。
余既滋兰之九畹兮,又树蕙之百亩。
畦留夷与揭车兮,杂杜衡与芳芷。
冀枝叶之峻茂兮,愿俟时乎吾将刈。
虽萎绝其亦何伤兮,哀众芳之芜秽。
众皆竞进以贪婪兮,凭不厌乎求索。
羌内恕己以量人兮,各兴心而嫉妒。
忽驰骛以追逐兮,非余心之所急。
老冉冉其将至兮,恐修名之不立。
朝饮木兰之坠露兮,夕餐秋菊之落英。
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,长顑颔亦何伤。
掔木根以结茝兮,贯薜荔之落蕊。
矫菌桂以纫蕙兮,索胡绳之纚纚。
謇吾法夫前修兮,非世俗之所服。
虽不周于今之人兮,愿依彭咸之遗则。
长太息以掩涕兮,哀民生之多艰。
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,謇朝谇而夕替。
既替余以蕙纕兮,又申之以揽茝。
亦余心之所善兮,虽九死其犹未悔。
怨灵修之浩荡兮,终不察夫民心。
众女嫉余之蛾眉兮,谣诼谓余以善淫。
固时俗之工巧兮,偭规矩而改错。
背绳墨以追曲兮,竞周容以为度。
忳郁邑余侘傺兮,吾独穷困乎此时也。
宁溘死以流亡兮,余不忍为此态也。
鸷鸟之不群兮,自前世而固然。
何方圜之能周兮,夫孰异道而相安?
屈心而抑志兮,忍尤而攘诟。
伏清白以死直兮,固前圣之所厚。
悔相道之不察兮,延伫乎吾将反。
回朕车以复路兮,及行迷之未远。
步余马于兰皋兮,驰椒丘且焉止息。
进不入以离尤兮,退将复修吾初服。
制芰荷以为衣兮,集芙蓉以为裳。
不吾知其亦已兮,苟余情其信芳。
高余冠之岌岌兮,长余佩之陆离。
芳与泽其杂糅兮,唯昭质其犹未亏。
忽反顾以游目兮,将往观乎四荒。
佩缤纷其繁饰兮,芳菲菲其弥章。
民生各有所乐兮,余独好修以为常。
虽体解吾犹未变兮,岂余心之可惩。
女嬃之婵媛兮,申申其詈予。
曰鲧婞直以亡身兮,终然夭乎羽之野。
汝何博謇而好修兮,纷独有此姱节。
薋菉葹以盈室兮,判独离而不服。
众不可户说兮,孰云察余之中情。
世并举而好朋兮,夫何茕独而不予听?
依前圣以节中兮,喟凭心而历兹。
济沅、湘以南征兮,就重华而敶词:
启《九辩》与《九歌》兮,夏康娱以自纵。
不顾难以图后兮,五子用失乎家衖。
羿淫游以佚畋兮,又好射夫封狐。
固乱流其鲜终兮,浞又贪夫厥家。
浇身被服强圉兮,纵欲而不忍。
日康娱而自忘兮,厥首用夫颠陨。
夏桀之常违兮,乃遂焉而逢殃。
后辛之菹醢兮,殷宗用而不长。
汤、禹俨而祗敬兮,周论道而莫差。
举贤才而授能兮,循绳墨而不颇。
皇天无私阿兮,览民德焉错辅。
夫维圣哲以茂行兮,苟得用此下土。
瞻前而顾后兮,相观民之计极。
夫孰非义而可用兮?孰非善而可服?
阽余身而危死兮,览余初其犹未悔。
不量凿而正枘兮,固前修以菹醢。
曾歔欷余郁邑兮,哀朕时之不当。
揽茹蕙以掩涕兮,沾余襟之浪浪。
跪敷衽以陈辞兮,耿吾既得此中正。
驷玉虬以桀鹥兮,溘埃风余上征。
朝发轫于苍梧兮,夕余至乎县圃。
欲少留此灵琐兮,日忽忽其将暮。
吾令羲和弭节兮,望崦嵫而勿迫。
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。
饮余马于咸池兮,总余辔乎扶桑。
折若木以拂日兮,聊逍遥以相羊。
前望舒使先驱兮,后飞廉使奔属。
鸾皇为余先戒兮,雷师告余以未具。
吾令凤鸟飞腾兮,继之以日夜。
飘风屯其相离兮,帅云霓而来御。
纷总总其离合兮,斑陆离其上下。
吾令帝阍开关兮,倚阊阖而望予。
时暧暧其将罢兮,结幽兰而延伫。
世溷浊而不分兮,好蔽美而嫉妒。
朝吾将济于白水兮,登阆风而绁马。
忽反顾以流涕兮,哀高丘之无女。
溘吾游此春宫兮,折琼枝以继佩。
及荣华之未落兮,相下女之可诒。
吾令丰隆乘云兮,求宓妃之所在。
解佩纕以结言兮,吾令謇修以为理。
纷总总其离合兮,忽纬繣其难迁。
夕归次于穷石兮,朝濯发乎洧盘。
保厥美以骄傲兮,日康娱以淫游。
虽信美而无礼兮,来违弃而改求。
览相观于四极兮,周流乎天余乃下。
望瑶台之偃蹇兮,见有娀之佚女。
吾令鸩为媒兮,鸩告余以不好。
雄鸠之鸣逝兮,余犹恶其佻巧。
心犹豫而狐疑兮,欲自适而不可。
凤皇既受诒兮,恐高辛之先我。
欲远集而无所止兮,聊浮游以逍遥。
及少康之未家兮,留有虞之二姚。
理弱而媒拙兮,恐导言之不固。
世溷浊而嫉贤兮,好蔽美而称恶。
闺中既以邃远兮,哲王又不寤。
怀朕情而不发兮,余焉能忍而与此终古?
索琼茅以筳篿兮,命灵氛为余占之。
曰两美其必合兮,孰信修而慕之?
思九州之博大兮,岂惟是其有女?
曰勉远逝而无狐疑兮,孰求美而释女?
何所独无芳草兮,尔何怀乎故宇?
世幽昧以昡曜兮,孰云察余之善恶?
民好恶其不同兮,惟此党人其独异!
户服艾以盈要兮,谓幽兰其不可佩。
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,岂珵美之能当?
苏粪壤以充祎兮,谓申椒其不芳。
欲从灵氛之吉占兮,心犹豫而狐疑。
巫咸将夕降兮,怀椒糈而要之。
百神翳其备降兮,九疑缤其并迎。
皇剡剡其扬灵兮,告余以吉故。
曰勉升降以上下兮,求矩矱之所同。
汤、禹俨而求合兮,挚、咎繇而能调。
苟中情其好修兮,又何必用夫行媒?
说操筑于傅岩兮,武丁用而不疑。
吕望之鼓刀兮,遭周文而得举。
宁戚之讴歌兮,齐桓闻以该辅。
及年岁之未晏兮,时亦犹其未央。
恐鹈鴃之先鸣兮,使夫百草为之不芳。
何琼佩之偃蹇兮,众薆然而蔽之。
惟此党人之不谅兮,恐嫉妒而折之。
时缤纷其变易兮,又何可以淹留?
兰芷变而不芳兮,荃蕙化而为茅。
何昔日之芳草兮,今直为此萧艾也?
岂其有他故兮,莫好修之害也!
余以兰为可恃兮,羌无实而容长。
委厥美以从俗兮,苟得列乎众芳。
椒专佞以慢慆兮,樧又欲充夫佩帏。
既干进而务入兮,又何芳之能祗?
固时俗之流从兮,又孰能无变化?
览椒兰其若兹兮,又况揭车与江离?
惟兹佩之可贵兮,委厥美而历兹。
芳菲菲而难亏兮,芬至今犹未沬。
和调度以自娱兮,聊浮游而求女。
及余饰之方壮兮,周流观乎上下。
灵氛既告余以吉占兮,历吉日乎吾将行。
折琼枝以为羞兮,精琼爢以为粻。
为余驾飞龙兮,杂瑶象以为车。
何离心之可同兮?吾将远逝以自疏。
邅吾道夫昆仑兮,路修远以周流。
扬云霓之晻蔼兮,鸣玉鸾之啾啾。
朝发轫于天津兮,夕余至乎西极。
凤皇翼其承旗兮,高翱翔之翼翼。
忽吾行此流沙兮,遵赤水而容与。
麾蛟龙使梁津兮,诏西皇使涉予。
路修远以多艰兮,腾众车使径待。
路不周以左转兮,指西海以为期。
屯余车其千乘兮,齐玉轪而并驰。
驾八龙之婉婉兮,载云旗之委蛇。
抑志而弭节兮,神高驰之邈邈。
奏《九歌》而舞《韶》兮,聊假日以偷乐。
陟升皇之赫戏兮,忽临睨夫旧乡。
仆夫悲余马怀兮,蜷局顾而不行。
乱曰:已矣哉!
国无人莫我知兮,又何怀乎故都!
既莫足与为美政兮,吾将从彭咸之所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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