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月11日
端午节前夕
《新华每日电讯》整版刊发
屈原行吟地图
(年6月11日14版)
全文如下
说人解史
屈原行吟地图
皮曙初
屈原的一生,是从他怀沙自沉的时候开始的。
梁启超说:“研究屈原,应该拿他的自杀做出发点。”“我们这位文学老祖宗留下二十多篇名著,给我们民族偌大一份遗产,他的责任算完全尽了。末后加上这汨罗一跳,把他的作品添出几倍权威,成就万劫不磨的生命,永远和我们相摩相荡。”
屈原汨罗江上的纵身一跃,从此“一跃冲向万里涛”,一个“被发行吟泽畔”的形象便永久保留在每个人的脑海里。只要有华人在的地方,都是他生命长存的见证。“屈原惟自杀故,越发不死!”
湖北秭归向台湾彰化赠送的屈原雕像(资料照片)
江山之助
有生必有死,有死固有生。屈原的死生,是历史的谜团,却又是世代的追崇。
屈原的生死身世,先秦史籍记载甚少。西汉贾谊、刘安、东方朔、司马迁等写赋作传,吊屈子、纂楚辞,是在屈原沉江百余年后。司马迁著《史记》,给屈原和贾谊一起作了一篇“列传”,但其中对屈原生平的记述也很简单,屈原生卒何时,生于何地,没有明确的记载,只给出一个“楚之同姓”的线索。历来的研究者,从极为有限的线索中,逐渐挖掘屈原文化性格生成的土壤。
屈原是哪里人?今天为大多数学者所认可的是湖北秭归乐平里。每年端午节前后,秭归都要举行大规模的端午文化活动,赛龙舟,包粽子,十分热闹。曾任屈原学会常务理事的秭归县屈原纪念馆研究员谭家斌介绍,这是源远流长的习俗,历经了千余年的传承、演变、沉淀。
年5月,著名诗人陆游奉诏出蜀,返回临安,途经归州(即今秭归),恰逢端午,龙舟竞渡,陆游观之,感慨屈乡端午气氛浓烈,遂咏《归州重五》之诗:“斗舸红旗满急湍,船窗睡起亦闲看;屈平乡国逢重五,不比常年角黍盘。”
年5月,秭归“屈原故里端午习俗”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年9月,湖北秭归县、湖北黄石市、湖南汨罗市、江苏苏州市“三省四地”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的“端午节”,成功入选《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》。作为端午文化的源头之一,秭归“屈原故里端午习俗”得到世所公认。
谭家斌介绍,屈原故国在秭归,是有历史记载的。郦道元《水经注》引东晋袁崧《宜都山川记》说:“秭归,盖楚子熊绎之始国,而屈原之乡里也。原田宅于今俱存。”又说:“(秭归)县北一百六十里有屈原故宅,累石为室基,名其地曰乐平里。”
“田宅俱存”想必袁崧是看到过的,可惜后人连他的这篇文章也没有找到,更别说屈原故宅了。但自此以后,秭归就留存了大量屈原古迹遗址,比如归州屈原祠,史料记载早在唐代就已兴建。秭归乐平里是长江三峡大山中一个小坪坝,这里有明代就已修建的屈原庙,还有很多关于屈原的传说,比如屈原读书的读书洞、洗漱的照面井等。年,著名楚辞学专家汤炳正来到这里,听到当地的老百姓口耳相传的这些故事,也认为“虽然不见得句句都是真实的,但是里边则是有历史的影子的”。
汤炳正认为,大概屈原的父亲曾在楚国都城郢都做事,但家是住在秭归的,屈原虽出生于郢都,却在秭归长大,所以东方朔说“平(屈原名平)生于国兮,长于原野”。
对于屈原的故乡,历来也多有争议。屈氏家族是楚王族属屈、景、昭三大显赫支脉之一,屈原是楚王同姓、楚国的贵族,没有理由住在如此偏僻的大山深处。一些学者还考证屈原的先祖屈瑕受封的采邑在今江陵、沙市一带,因此屈原应为江陵人。
秭归也好,江陵也罢,都是楚国的版图,都可能成为楚国公族的住地,更重要的是都在长江之滨。这对屈原文学性格的养成,至为重要。很难想象,如果没有大江宏阔雄浑的气魄和变化万端的气象滋养,屈原还能否有那些奇特的想象和瑰丽的文辞。所以南朝刘勰在《文心雕龙》中说:“屈平所以能洞监风骚之情者,抑亦江山之助乎。”
谭家斌则认为,因屈原诞生于长江巫峡与西陵峡交界一带的湖北秭归,长江三峡地区部分动物、地域名称、方言俚语、民间风俗及传说故事,可以在屈原作品中得到检索和对照,屈赋的部分素材可能源于三峡区域。
屈原能够成为历来公认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诗人,不仅因为他所成长的地理环境,更因为所生活的时代背景。屈原出生和成长的年代,恰逢楚国“宣威盛世”。经过楚宣王、楚威王两代的励精图治,楚国已经占有几乎整个长江流域的中下游地区,成为雄踞南方的强大诸侯。从西周初年“筚路蓝缕,以启山林”的子爵封国,发展至春秋之一霸、战国之一雄,楚国历经八百年,在长江流域创造了不亚于中原地区的文化成就。楚国对于屈原来说,不仅是政治上的认同,更是文化上的归属。
屈原的家族和楚国本是一体。根据文献记载,屈氏先祖屈瑕是楚武王熊通的儿子,瑕受封采邑于屈地,故名屈瑕。武王之时,屈瑕领兵伐罗,因为轻敌而大败,屈瑕自觉愧于楚国和武王,自缢于山谷以谢罪。
在楚国历史上,这样的事情还有不少:城濮战败,令尹子玉自缢谢国;鄢陵之败,司马子反醉酒误事,自杀谢罪;康王时,令尹子囊败于吴师,伏剑自杀;平王时,吴国扰楚,令尹子瑕抱病携司马蒍越出征,子瑕死在军中,楚军损兵折将,失地丢人,司马蒍越引咎自杀……先辈们的英雄情怀,或许就是造就屈原对楚国认同感和使命感的文化基因所在。
然而,至楚怀王时期,楚国贵族统治集团自恃地大人众、国力雄厚,耽于享乐,日趋腐化。屈原亲历盛衰逆转的大变动,自认为理想的政治抱负没有付诸现实,他怎能不忧愤,不怨怼。
屈原是楚国文化的传承人、集大成者,他用浪漫主义的诗文诠释了对楚国社会和文化的认同,同时也对这个存续了八百的文化“归属”行将就木深感孤愤和痛心。于是,他用自己的生命将“家国情怀”写进了人的辞典。
泽畔行吟
《史记》记载,屈原在楚怀王时期任左徒之职,因“博闻强志,明于治乱,娴于辞令”而深得怀王信赖,“入则与王图议国事,以出号令,出则接遇宾客,应对诸侯”,在内政和外交上都有很大的发言权,对内怀着“竭忠诚以事君”的满腔热忱,力图“国富强而法立兮”,助怀王实现政治改革的目标,对外则数度出使齐国,促成楚国联齐抗秦的合纵外交政策。
“六国合纵”是战国历史上一件大事,可惜被秦国和张仪以各种不光彩的手段破坏。屈原也受谗臣构陷,遭到楚怀王疏远,自此逐渐从楚国的政治中心跌落,却完成了他“颜色憔悴,形容枯槁”“被发行吟泽畔”的千古形象。
■郢都九歌
屈原少年得志。学者根据《离骚》中“摄提贞于孟陬兮,惟庚寅吾以降”推算屈原的出生年月,大致在公元前年左右。公元前年,楚怀王任六国合纵长,屈原任左徒之职,管理内政外交大事,时年不过二十多岁,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。
这一年,合纵大典盛大开幕,六国君王和使臣齐聚楚国郢都。郢都在今湖北荆州纪南城,考古发现,战国时期,楚国的冶金、织帛、髹漆、筑城等技艺都达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峰。楚都之繁华,楚国丝绸、漆器之精美,无不令六国宾朋叹为观止。一场盛大的乐舞表演更是将他们深深吸引,这便是屈原精心编排的组歌《九歌》。
《九歌》的创作来源众说不一,一般认为是楚地流传已久的祭祀乐歌,屈原对之进行再创作,使之成为“楚国国家礼典的乐章”。屈原以典雅的文辞和缥缈的情致,描绘了楚人心目中最为敬重的九位天神。末了,还特地加上《国殇》一篇,讴歌为国捐躯的历代将士,将楚国将士“身既死兮神以灵,魂魄毅兮为鬼雄”的英雄气概和豪迈精神酣畅淋漓表达出来。郭沫若认为《九歌》“当作于他早年得志时分”。
■汉北天问
齐楚结盟是秦国的大患。秦王让张仪出使楚国,贿赂楚国重臣上官大夫、靳尚等人,以及怀王的宠妃郑袖、爱子子兰,“共谮屈原”。楚怀王听信谗言,合纵流产,屈原被绌。许多学者认为,屈原一生有两次被逐出郢都,这是第一次,放逐的地点文献中没有记载,但根据《抽丝》诗中“有鸟自南兮,来集汉北”之句,推断其可能被逐于“汉北”之地。
汉北大约是汉水上游今湖北襄阳至河南淅川一带,是楚国故都丹阳之所在,楚先祖开国发祥之地,有先王之宗庙陵寝,屈原被“疏”、被“绌”入丹阳也是合理的推想,迁任“三闾大夫”、掌管宗族之事也可能是这时候的事。不论是“疏”是“绌”,远离都城对于少年得志的屈原,都是沉重的人生打击。
司马迁说屈原疾王听之不聪、谗谄之蔽明、邪曲之害公、方正之不容,故忧愁幽思而作《离骚》。《天问》大概也是这个时候的作品,这个向天问难,一口气对自然现象、古史传说、神话故事提出一百七十多个问题的奇特篇章,不正合了一个失志少年的愤懑心境。
■江南九章
楚怀王屡遭秦王和张仪的诓骗,最后竟被诱至咸阳囚禁至死,楚顷襄王继位,子兰为令尹,屈原更遭嫉恨,再被放逐,开始了漫长的流放生活。屈原这一次的流放,行踪悠远,且行且吟,一改以往浪漫华丽的诗风,而以朴实的语言,回溯往日的宏愿,抒写内心的不甘,忠实记录不能返国还都的痛苦心情。后人将这组“随事感触,辄形于声”的行吟诗,辑为《九章》,合为一卷。
屈原的这次流放,足迹遍及沅、湘流域诸地,过去一般以为是在蛮荒僻野间漫无目的的流浪,但汤炳正根据楚地出土的《鄂君启节》,提出了新的看法。《鄂君启节》正是楚怀王时期的珍贵文物,详细记载了当时官商通行的水陆交通线路,是楚国的“国道”。汤炳正根据《九章》中提供的线索与《鄂君启节》中的线路对比,认为屈原走的就是楚国的官商大道。
汤炳正还认为,屈原的汉北之行也是在这一次流放行程之中,而不是在怀王之时。他先往东,到了江西的泸江、陵阳一带,那里是楚国的大后方,但是屈原并不甘心于苟活,于是折返,先到了西北的汉北,又去了西南的溆浦,这是与秦国接壤的两个地方。汉北有楚国的故都,屈原回不了郢都,所以像“狐死首丘”那样,回到故都去。
接着他又南下到湘西的溆浦。今天,溆浦也广泛流传着屈原流放至此的故事,溆浦的龙舟竞渡也很发达,场面壮观,竞渡前还要到溆水南岸屈原庙中祭祀。汤炳正认为,屈原到汉北和溆浦,并非流于“江南之野”,而是为了考察秦楚边境的形势,是“爱国心情之所驱使”。
■湘水怀沙
公元前年,秦军攻破楚国都城郢都。屈原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忧伤,作《怀沙》于汨罗江自沉。汨罗江畔是罗子国故地,考古发现这里战国时期的文物丰富,并有数十座高等级墓葬,显示其时乃为楚国的重镇,并非荒凉之地。屈原从溆浦东行至此,看来也是有意为之。他一路考察楚国的国内情势和边疆形势,可见并未放弃诗文中时时透露出来的政治理想。
直至郢都既破,楚王仓皇逃往陈,屈原看到曾经令他自豪和眷恋的楚国大厦将倾,他终于明白“举世皆浊我独清,众人皆醉我独醒”,所有的希望都已破灭,所有的政治理想都已成无根之木、无源之水,于是在端阳之日,屈原投江而死。汤炳正说:“从当时的战局来讲,无疑是殉国;但从作品内容来看,毋宁说是殉道、殉志。”
屈原行吟所及之地,并非仅仅是一条流放的线路,而是这位伟大爱国主义诗人精神世界的活动轨迹,他的流放过程,也是一次现实理想幻灭和精神理想澡雪的过程。
千古之志
屈原既死,他的精神便活了起来!
在武汉东湖行吟阁前,儿童依照古礼仪式,祭祀屈原(资料照片)。
“节分端午自谁言,万古传闻为屈原。”历来人们以各种方式凭吊屈原、纪念屈原。早在梁朝宗懔编撰的《荆楚岁时记》中就记载:“五月五日竞渡,俗为屈原投汨罗日,伤其死,故并命舟楫以拯之。”
闻一多说,“最使屈原成为人民热爱和崇敬的对象,是他的‘行义’,不是他的‘文采’。”屈原成了中华民族之民族精神的一个符号。
然而,历来也有“标新立异”者提出不同意见,比如班固说他“露才扬己”“忿怼不容”,杨雄说他“过于浮,蹈云天”,近代还有学者认为屈原是“文学弄臣”,《离骚》中“充满了富有脂粉气息的美男子的失恋泪痕”。
闻一多对此进行了批驳。他认为即便屈原是个“文学弄臣”,也“并不妨碍他是个政治家”,他不仅仅“天质忠良”“心地纯正”,“屈原最突出的品性,毋宁是孤高与激烈”。
在闻一多的眼里,“奴隶不但重新站起来做了‘人’,而且做了人的导师”,屈原是“无情的暴露了统治阶层的罪行,严正地宣判了他们的罪状”,“用人民的形式,喊出了人民的愤怒”。
在《史记》里,屈原是有宏大政治抱负和明确治国纲领的政治家。在他的辞赋作品中,也鲜明地透露出他的政治抱负和改革主张。
在《离骚》中,他以商汤、夏禹、武丁、周文、齐桓的治世为理想,并以伊尹、皋陶、傅说、姜尚、宁戚的作为自比,又以夏启、后羿、夏桀“自纵”“逢殃”的史实作为反证,提出自己的政治理想。
他将君王比作“灵修”,而将自己比作“蛾眉”。他心目中理想的君臣关系是像商汤之与伊尹,夏禹之与皋陶,又如殷高宗与傅说,周文王与姜尚,齐桓公与宁戚,是灵君与美人“两美相合”的关系。
屈原的政治路线是内举贤能、彰明法度,外合诸侯、联齐孤秦。可惜君王不听从他的政治主张,灵修“不修”,反而听信谗言,令屈原深感“嘘郗”“郁邑”,哀“时之不当”。唏嘘哀叹之际,他又进行了一次“行吟之旅”,只不过这是在畅想之中一次十分壮美华丽的穿越时空的“行吟”。
在幽深莫测的内心争斗中,诗人的灵魂忽而升天漫游,忽而驰骋远古,在天上、地下“穿越”“求索”。既然现实中的君王不能助我实现政治抱负,那我只好神驰遐游,总能找到理想的归宿之所吧?
屈原以十分悲怆的笔触,却又十分狂放的热情和十分奇瑰的想象,书写了自己“香草”“美人”般的政治理想,以及理想不能实现的痛苦、忧愤、矛盾、彷徨等复杂心绪。
屈原自比“美人”和“香草”,显然不是“富有脂粉气息的美男子的失恋泪痕”,他要表达一种“举贤而授能兮,循绳墨而不颇”的政治理想。然而,理想未能实现,连昔日的“芳草”,如今也变成“萧艾”,纷纷随波逐流,佞幸谄谀、专横跋扈之徒甚嚣尘上,“群贤”莫好修,美人独迟暮。
诗人最大的痛苦即在于此,“怨灵修之浩荡兮,终不察夫民心”。
至此,屈原岂止是“露才扬己”“忿怼不容”,他不能实现“皇天无私阿”“民德焉错辅”的政治抱负,失望至极,只能“长太息以掩涕兮,哀民生之多艰”。
无怪乎闻一多先生说:“屈原虽没写人民的生活,诉人民的痛苦,然而实质的等于领导了一次人民革命,替人民报了一次仇。屈原是历史上唯一有充分条件称为人民诗人的人。”
政治理想一步步破灭的同时,他在精神上则一步步往“清”的高格上逼近,直至“安能以皓皓之白,而蒙世俗之尘埃乎”。梁启超用“极高寒的理想”和“极热烈的感情”来概括屈原的人格,他认为屈原《九歌》中《山鬼》一篇,就是屈原用象征笔法描写自己人格。“若有美术家要画屈原,把这篇所写那山鬼的精神抽显出来,便成绝作。”
事实上,历代有不少艺术家绘制了屈原的肖像,今天在全国各地,还有很多屈原雕像,或低头沉吟,或昂首问天,让屈原的精神形象化起来。在武汉东湖,有一座行吟阁,为纪念屈原曾行吟至此而建,阁前的屈原像,3米高的基座和3.6米高的全身雕塑,巍然而立,颇显凝重。
屈原流放的途中,“过夏首而西浮”。夏首为汉江汇入长江之处,据此,研究者认为屈原到过武汉。东湖为此还建有屈原纪念馆,每年端午这里也会举办隆重的纪念活动,东湖龙舟赛十分激烈壮观,成为武汉市民缅怀屈原弘扬传统文化的载体。
时至今日,屈原以其清高孤绝的秉性,正道直行的品格,浪漫华彩的想象,爱国忧思的情怀,影响了贾谊、司马迁,影响了陶渊明、李白,影响了苏轼、辛弃疾,也影响了梁启超、闻一多……实际上是影响了世世代代人,影响了文学,影响了文化,也继续影响着当代。
《离骚》与《诗经》并称,成为文学源头上双子星座。屈原以其惊采绝艳的文风,开创了后世的浪漫主义文学。梁启超说:“吾以为凡为人者,须获有欣赏《楚辞》之能力,乃为不虚生此国。”端午之时,我们纪念屈原,当纪念他的精神、他的文学和他的千古之志。
来源丨宜昌发布综合
编辑丨晓浪编审丨翟婷婷
转载须注明来源
作者/来源:宜昌发布
声明:版权归原创所有,转载此文是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。若有来源标注错误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,请与本网联系,我们将及时更正、删除,谢谢。
转载请注明地址:http://www.abmjc.com/zcmbwh/3200.html